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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鸳梦醒

飞鹰传书带去了葛勒故去的消息，移地与塔娜急驰赶来，我给移地讲了我与葛勒长达三十多年的故事，他最能够体会我的想法，同意将葛勒葬在天山脚下我们的小木屋前，那里有我们的梦，他会在那儿守候着我们的一世情缘。

葛勒给我的是半生缘，一世情。

而我要把生生世世都许给你，你可愿意？

送走了众人，我一个坐在葛勒的墓前，你把你一生的挚爱与温暖都给了我，我就在这里回报给你。

不能用刀，纯净的白雪世界，不能用颜色污了它。

也不能服药，朱晋安那里我拿不到毒药。

所以，我选择坐在雪地中静静地陪着你，当温度一点点退却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离你更近了。

葛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胜过这世上一切人，李豫、适儿，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我不会哭，为什么要哭呢？我们马上就要团聚了，不是吗？

当我带着对葛勒的思念与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倒在一片茫茫雪中的时候，我笑了，因为我知道我最终将走近那个带给我无限温暖的男人。

事事无常。

昏睡了几天之后再次醒来时，我的面前没有葛勒，没有重逢。

有的只是无边的痛苦。

在李晟的军帐中，我看到了李豫写给我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他在信中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在他以后，由长子李适继承皇位，称德宗。信中没有过多的提及自己，笔端流露出的尽是适儿二十年的思母之情，信中还附了一缕适儿的胎发，最后一句话是，在适儿登基之前希望我能重返西京，以慰适儿的仁孝之心。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踏上大唐的土地，李豫终究还是了解我的，当他和葛勒都驾鹤西去之时，对于适儿，这个唯一与我血脉相连、至仁至孝的孩子，就成了我最后未了的心愿和牵绊。

李晟亲自率领五百名亲兵护送我进京，他说二十年间受李豫无数次的重托都无功而返，这一次对于大唐先皇的遗召，他再也不能辜负。

一路之上，正是残冬隐去，初春来临之时，乍暖还寒，真的是最难将息，依如我现在的心情，到头来真的是应了那句“事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是我的山峰已经早已被皑皑天山之雪染白了，一路之上我都会在夕阳时停下车子，遥望西方，葛勒的音容笑颜似乎与映天的晚霞融成一体，那一抹最亮丽的光芒就是他深情的眸子，那温暖而祥和的色彩就是他灿烂与宠溺的笑容。

记得离开长安那年我三十三岁，在阔别了二十二年之后如今再次返回长安，心中滋味连自己都难以说清。

一乘四人红呢小轿，我被堂尔皇之的抬入了那华丽依旧的大明宫。

落轿之后，沿着高高的白玉石阶层层而上，含元殿，大明宫中轴线上的第一座宫殿，是举行重要典礼仪式的场所，引领太监与随侍的宫女都低下了头，殿门从里边打开，我轻移步子，走近殿中，一步一步去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一眼望去，殿上之人神清骨秀，气宇轩昂，一身紫衫玉带更显的风姿绰绰，比之李豫俊朗的外表，他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眼神也更为凌力。

那凌力的目光也在打量着我，细细搜寻，拨开记忆的浮光掠影。我们都在与铭刻于心中的那个影子对照，直至重叠。

适儿的眼中再没有了凌力，一丝泪光闪过，几步跑下金殿，扑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一声“娘”，叫的我一阵心悸。

强忍着重逢带来的巨大悲喜，轻轻拍了拍他，用温和慈祥的口吻戏道“二十年不见，果真是忘了娘说过的话，男儿怎么随意下跪？”

适儿抬起头，脸中满是惊喜，呼的站起身，拉着我转了两圈“真是我娘回来了，父皇真的说准了，我登基前一定能见到娘”

话语中充满了喜悦，因为激动声音中还带着阵阵轻颤。

伸出手，轻轻抚着那如玉的面容，我的儿子，如今该有38岁了。如果这一生当中我对何人有负的话，那就是他了，自他15岁时恰逢安史之乱爆发，于是西京一别二十多年过去了，昔日那个蹒跚学步，缠着我事事要辨个清楚的聪慧少年如今已然成了执掌大唐帝位的天子。

心中万种柔情一时间犹如浪花翻涌，两行清泪从面上滑落，一滴一滴轻脆地掉在青玉花砖上。

“娘”适儿拉着，走过铺着红毯的龙尾道，径直坐在龙椅之上“这么些年过去了，娘还是旧时模样，一点都未见衰老”

有些木然地笑笑，二十年的光阴，岁月无情然而人有情，葛勒的宠爱与细心照顾，朱晋安的妙手回春，竟然让我的容颜一直未曾褪色，每每对镜梳妆，我都会拉着葛勒，细数他脸上的皱纹，又指着自己与他调笑，每到此时葛勒都会把我抱在怀里，说我是天池中的仙女，或者是天山里的小妖，所以总不见老。

“娘”适儿很敏感“爱想事的习惯还是依如从前”

从前，想起从前，那真的想看看，于是对适儿说“适儿，我想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适儿笑了，笑的有些苍凉，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娘，我知道”，适儿扶着我，我们走出大殿，早有准备好的车辇。

首先驻足的是东宫太子府，那是李适出生的地方，听雨轩内，我仿佛又看到了那热闹的洗三场面，崔芙蓉的争子，太子妃韦氏的机智周旋。在这里，李适从初生婴儿长到三岁，是孩提时代最可爱的一段时光，只是那时我不在也不能在他的身边。

离开太子*，车辇又载我们来到了昔日的广平郡王府。

碧云轩，这是我与李豫成婚后居住了十五年的地方。

房前如雪的栀子花，屋后的清凉的水井，卧室与书房，来到这里深埋在我记忆深处的那些事事非非一件一件被唤醒。

没有说明，只有默契，最后来到位于东郊的静莲苑。

偶园、问梅阁、浪苍亭，一切记忆都在这里复苏，“娘娘”

一个身体丰满，两鬓微染白霜的女子将我拥进怀中，那是玲玲，那个纯真善良，跟着我经历浮华半生、亲历叛军营中的忠心侍女。在静莲苑，与她的母亲安嫂、相公和孩子一起，终其一生为我守护着这座静莲苑。

静莲苑，我梦开始的地方。

莲池边，竹林中，山丘上，一景一物，承载着我多少往事与情谊。与李豫的情愫****，与独孤敏的相知相敬，安史之乱爆发时的狼狈与零落。

浪苍亭上，我久久伫立，俯瞰园中景色，一切如旧带给我无限的思绪与追思，如今还未到荷开的季节，满池都是碧绿的颜色，想起缘起这绿波间的件件往事与穿行其中的人，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葛勒说的极对，先走的到是有福的人，因为他永远存在生者心中，永远让生者牵挂与凭吊。

抚今追昔，有些伤感之色，晚风来袭，刚觉得有些凉意，站在身后的适儿已然轻轻为我披上一件大红披风，这孩子，我笑了“我这样的年纪哪里还能穿这样的颜色”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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